谈论蔡英文不应陷入性别的盲点

蔡英文的当选,更多的是一种政治游戏,如果只是从性别的角度或从蔡的婚姻状况来评析蔡的政策,无疑是隔靴搔痒,抓不到肯綮之处。

5月20日,蔡英文正式登台执政,她作为单身女性的特殊身份,引发外界热议。誉之者夸其为“新女神”,毁之者批其容易决策偏激。

抛却这些现象的纷争,我们更应该关注:台湾首位女领导人是如何诞生的,她的胜出会给台湾性别平等带来哪些改观,未来蔡英文的性别政治学又会如何走向?

台湾“新女神”的社会形塑

蔡英文作为一名女性,在此前担任多种行政职务期间,对于推进台湾女性地位的改善方面,并没有做出特殊贡献。颇具反讽意味的是,尽管贡献甚微,蔡英文却成了台湾性别平等运动的最大受益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台湾各个时期性别平等运动的大力推动,以及早期女性前辈的舞台拓展,台湾民众的性别平等意识就不可能有今日如此之强烈。在今年的“大选”时,岛内就弥漫着“女人即将出头天”、选出首位“女领导人”的舆论氛围,女性的投票意愿以及投票意向,都协助了蔡英文高票当选。

女性在台湾政治结构中,从无到有,从边缘到主流,可谓历程艰辛,风雨飘摇。在蔡英文之前,吕秀莲曾登上台湾副领导人的宝座,但彼时只是被当做陈水扁的花瓶陪衬,毫无实权可言,因而被外界笑称是“深宫怨妇”。而蔡英文的价值则在于完成了女人从政的“最后一里路”,成功登上大位,实现了对于男性父权体制的彻底颠覆。于是,蔡英文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台湾的“新女神”。

更让很多台湾民众引以为傲的是,与美国的希拉里、韩国的朴槿惠、缅甸的昂山素季等女性领导人不同,蔡英文不是“某人的妻子”,亦不是“某人的女儿”,她身上的标签永远都属于她自己。也就是说,蔡英文完全是靠她自己的努力而成功的,因而更显得“伟大”。

让性别平等倒退的“女领导人”

从理论上来讲,蔡英文作为一名女性领导人,理应在人事安排上,为女性争取更多的挥洒空间。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从其后来的具体行为来看,蔡却并未如此。在蔡英文所幕后主导的“内阁团队”中,女性成员人数屈指可数,占全部总“阁员”的不足10%,打破近20年来的最低记录。

对于蔡的所作所为,很多追求性别平等的民间团体普遍感到失望、挫折甚至是愤怒,台湾妇女新知基金会、励馨基金会等女性团体一度发起街头抗争,闯进民进党中央,砸坏桌椅,直呼蔡英文是“让性别平等倒退的女领导人”。但喧嚣过后,复归平淡。蔡英文依然我行我素,对于女性官员的任命,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增加。显然,在蔡英文心目中,“性别不重要,能力才重要”。

当一位女性因为性别运动被推上巅峰,却又声称“性别不重要”的时候,不知道当时力挺她的那些女性选民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有一种被出卖的伤心之痛?

台湾女性运动群体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选出“女性领导人”就可以帮助台湾在性别平等方面瞬间提升,但让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选出一位“女性领导人”之后,台湾在性别平等方面竟然大幅退步,一夜之间又退回到20年前。

蔡英文上任,说白了,只是“一个女人的出头天”,而不是“台湾女人的出头天”。

蔡英文的格局决定台湾的结局

蔡英文坦言,“我充分明白,一位女领导人的出现,不必然等同于整个社会女性地位的提升”。其实,从性别平等的角度来讲,台湾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在蔡英文参选的时候,也出现了不同声音,例如民进党“台独”大佬辜宽敏就高呼“穿裙子的不适合当三军统帅”,意图拒绝女性担任台湾地区最高领导人。

目前很多岛内外舆论都热衷于品评蔡英文的女性身份,赞誉其是华人世界的第一位女领导人。其实这只是一时的新闻效应,台湾更应该关注的,是那些在底层默默挣扎的女性。据相关统计,与蔡英文同一时期出生的女性,拿到研究生学历的不足2%,平均薪资收入也要比同龄的男性少1万多新台币。所以蔡英文在她的同龄人中,其实只是一个“例外”,这个“例外”的女性能够当上领导人,并不代表她身后的同龄女性就已经享有男女平等。

另外,台湾最应该关注的还在于近40万的大陆新娘和越南新娘,以及同样数以几十万计的菲律宾女佣、马来西亚女佣等等,她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着复杂的故事,充满着心酸和血泪。她们的处境,或许比蔡英文的“女领导人”身份更值得关注。

女性能够荣登最高位,不等于女性在社会基层就可以享有平等权益。蔡英文上台后,如果能够将心比心,为弱势担当,从女性的角度,勇敢的为上述这些弱势群体发声谋利,倒也不失为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是,高高在上的蔡英文,不知道是否还会记得那些在底层苦苦奋斗的女同胞们?

女性领导会让政治更美好?

对于很多政治人物而言,性别议题只是一个美丽的陷阱。如果能够善加利用,自然可以将对手置于死地。但如果稍有不慎,则有可能自陷其中,无法自拔。对于蔡英文而言,也同样如此。利用自己的女性身份,蔡英文已经成功当选。但如果不能有效的利用手中权力为女性办事,估计会被台湾女性更大力度的抨击。

近来有媒体蓄意炒作,认为蔡英文单身女性身份容易导致她决策偏激,这种攻讦女性身份的行为并不妥当,容易被人认为是性别歧视,甚至被抨击为“下流没有教养”。但认真思考,如果过于推崇蔡英文女性角色,只是凸显蔡英文的性别身份,而遮掩了她的政治身份,似乎也不甚恰切。

性别固然重要,与性别同等重要的还有族群、肤色、年龄、地域等等,而这所有的背后,都隐藏着资源的攫取和权力的博弈。就其实质而言,依然是政治的争斗。所以蔡英文的当选,更多的是一种政治游戏,如果只是从性别的角度或从蔡的婚姻状况来评析蔡的政策,无疑是隔靴搔痒,抓不到肯綮之处。

政治归政治,性别归性别,不可混为一谈,更不应该陷入性别的盲点,被性别所左右。女性领袖真的会让政治变得更美好吗?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验证的假设性问题。

但无论如何,蔡英文都不应让性别平等仅流于形式,只成为一种高高在上的“天花板”,否则就毫无意义可言。届时,很多民众或许会认为,蔡英文并没有带领台湾完成民主的提升,而只是带来了一场民主的“噩梦”。她所谓的性别平等、正义转型、世代交替等等,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根本就没有打算兑现。

在推进性别平等方面,蔡英文已经濒临“信誉破产”,未来如果拼经济再毫无章法的话,蔡英文的“蜜月期”将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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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钟厚涛

钟厚涛

中国社科院台湾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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