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记者会现场全记录：有一个问题被大家忽略了

原标题：总理记者会现场全记录：细节彰显自如

文/凤凰网主笔 陈芳

经济下行、淘汰产能、企业倒闭、工人下岗、股市波动……外界普遍感知经济形势严峻，中国经济是否可控的悲观论调在流传。

3月16日，持续近半月的2016全国两会正式闭幕，重头戏总理记者会即将登场，中国国家总理李克强传递的信号至关重要。

凌晨四点，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已现排队记者，7：40后方可入场，意味着要在外等三个半小时。而记者会正式开始大概在10：30，进去后还要再等三个小时。

金色大厅950个记者席，比去年多出200席，8：20即已差不多被占满。

笔者观察总理座位，几张白纸，四支铅笔，一个杯垫，再无其他。

10：28左右，记者区一阵骚动，快门声不断，总理一行出现在金色大厅南侧，李克强总理在前，向记者区走来，步伐稳健，一路不断挥手致意。走到座位跟前，又依次向不同方向的记者微笑挥手。“总理好”，应着声音，总理再一次挥手致意。

落座后，傅莹简短提示每位记者只提一个问题，请总理讲几句。

记者会现场。（摄影：李剑锋）

“欢迎大家来参加记者会，感谢你们对中国两会的关注和付出的辛劳。刚才主持人说了，时间有限，就单刀直入吧”。不足50字，总理的开场白即结束，一句单刀直入令笔者印象深刻。紧接着，路透社记者就中国股市发问，颇为紧凑。

对此“当头炮”，李克强显得轻松，应对自如：中国有抵御风险的能力，而且去年面对股市波动采取的政策防范住了金融风险。李克强说，“不论是股市、债市、汇市这些金融市场，本质上是市场，还是要推进市场化、法治化的改革”。但他特别强调，要改革完善金融监管体系，各部门要做到守土有责，“否则可就要拿你是问了”。

此前，2月14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表示，去年针对股市、汇市异常波动，采取稳住市场的方针政策是正确的，但有的主管部门要总结经验教训，包括适时有效应对、技术层面主动作为不够、甚至还有内部管理的问题。2月20日，肖钢被免去证监会主席一职。

新华社记者第二个发问，与以往不同，此次官媒的提问都很干脆直接：经济形势不好，担心中国完不成6.5%的底线，怎么办？

问题很严肃，总理很轻松，先幽了新华社一默：我怎么记得去年新华社记者提问不光代表本身，还打了其他一长串头衔。轻松中，李克强表示，“中国经济完不成已经确定的主要经济目标，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对中国经济长期向好充满信心”。总理说，这种信心并不是凭空的，来自实际调研中感受到的压力希望并存，超预期的新动能生成，来自市场潜力，来自民众创造力，来自稳定的就业，来自城镇化内需，以及中西部地区的有效投资需求……但他强调，政府还管了一些不该管的、束缚生产力发展的事情，同时，在保障公平竞争环境的监管方面又没有完全到位，因此还要通过推进改革，激发市场更大的活力。

在回答完新华社提问后，李克强说“抱歉，我打断一下”，收到了主持人的提示，漏了路透社第二个问题，并笑称自己地方口音比较重。尽管不合一人一问规矩，还是补充回答了路透社记者的关于深港通的问题。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记者就中美关系发问，笔者特别注意观察了总理在回答时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无不透露出自信：不讳言分歧，但事实更有说服力，中国去年成为美国最大贸易伙伴，贸易额接近5600亿美元，“中美经贸关系的发展从来都是双赢的，这一点，美国的商人们心里最清楚”。但李克强强调，双方应遵循平等相待、互利共赢的原则。他还提到美国正在进行的大选，但不管花落谁家，中美关系向前发展的大势不会改变。

“有些地方的养老金发放已经出现困难，请问总理，中央政府是坐视不管还是准备为他们买单？”中新社的发问同样简短。总理接过提问，如实告诉记者“确实有个别地方发生了养老金发放困难的问题”，但他说想在此做一个安民告示，“从全面长期来看，中国政府对中国公民保证养老金发放是没有问题的”、“老有所养不会也绝不能是一句空话”。

彭博新闻社就化解过剩产能是否引发下岗潮发问。这的确是当前各地最令人担忧的问题。“你问问题的时候很严肃，让我略有沉重”，李克强坦言。但他表示，中国会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同时避免出现大规模的下岗潮，要的是双赢，在去产能、促发展、稳就业之间达到一个平衡，“必须做到产能要去，但大量职工的饭碗不能丢，而且争取让他们拿上新饭碗”。他还透露，中央已经建立了1000亿元主要用于转岗安置的专项资金。

人民日报提问带出了人民网和客户端一长串名字，总理和现场记者大笑，说很高兴能一石三鸟。这个问题是本届政府力推的简政放权。三年前的记者会，李克强曾明确表示，本届政府减少审批事项要达到1/3，现在这一目标已提前实现。但依然不能令群众完全满意，因此，李克强强调，简政放权必须一以贯之，哪里遇到问题、碰到阻力就要设法去解决。他坦言，这是削减部门利益的事情，但“就是要用减政府权力的‘痛’来换得企业、群众办事的‘爽’”。李克强再次表态，今年要下决心再砍掉一批审批事项，并着力推进标准的统一，对影响甚至损害群众利益的不合理文件坚决进行清理。但他强调，放权不等于放任，营造公平竞争环境的监管措施必须到位。

西班牙埃菲社记者就外媒热炒的中国周边关系提问，李克强坦然作答，概括而言即邻里纠纷难免，大家都要冷静。他重申，中国正在推进现代化建设，发展是第一要务，需要一个稳定的周边环境和和平的国际环境，而中国发展强大起来，是维护世界和平的有力力量，也有利于周边。

接连七个硬话题后，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记者抛出了一个文物保护工作的问题，翻阅记者会后的报道，总理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几乎被忽略，笔者在现场却听到了些许深意，尤其那句“用文明和道德的力量来赢得世界的尊重”令人印象深刻。李克强称，保护文物实际上是在推动文化事业的发展，来滋润道德的力量，传承传统优秀文化，来推动经济和社会协调发展。他提到经济领域有不少大家诟病的问题，像坑蒙拐骗、假冒伪劣、诚信缺失，可以从文化方面去找原因、开药方。李克强强调，“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也应该是道德经济，发展文化可以培育道德的力量，我们推动现代化，既要创造丰富的物质财富，也要通过文化向人民提供丰富的精神产品，用文明和道德的力量来赢得世界的尊重”。

“凤凰网”在总理记者会现场。（摄影：李剑锋）

凤凰卫视凤凰网作为第九个提问，成立20年的凤凰见证了香港回归后的发展历程，此时的香港前途问题却有些令人迷茫。李克强却显得轻松得多，他为凤凰记者支招：要是再有人问你香港怎么了，建议你回答，香港会保持长期繁荣稳定；中央政府“一国两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方针没有也不会改变；而且相信，特区政府有能力、香港民众有智慧处理香港遇到的各种复杂问题和局面。

财经杂志就新经济提问，“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电子商务、智能制造、定制化生产、家庭农场、股份合作制等时下最流行的概念均在此出现。李克强表示，传统动能发展到一定阶段出现减弱是规律，这时就需要新动能异军突起，新动能和传统动能提升改造结合起来，还可以形成混合动能。他再次强调，把亿万群众的创造力、积极性调动起来，加上背水一战的意志，就可以顶住经济下行压力，并促进经济转型。

今日俄罗斯国际通讯社女记者和那位美国记者相反，她很关心中俄贸易，却觉得两国间经济合作赶不上政治关系。李克强接过话题：中俄贸易额下来了，这个责任还真不在我们双方，是大环境影响。

中国日报记者携带亿万网民的“我向总理提问”来了，网民最关心医保问题，总理怎么解决。李克强首先感谢网络投票方式来了解民生难处，以实际例子表示切身体会这一对民众来说“天大的事”。他就此表态：要在今年基本解决省内就医异地直接结算的基础上，争取用两年时间，使老年人跨省异地住院费用能够直接结算，使合情合理的异地结算问题不再成为群众的痛点。

台湾中天电视台记者提问，政党轮替会否影响两岸经贸关系。李克强给了定心丸，对台湾投资企业已有的优惠政策不得改变，但前提是遵循“九二共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就政务公开呼吁，李克强就此作三点表态：该公开的应该全部公开，公开是惯例，不公开是例外；能上网的尽可能上网；及时回应社会关切。他在此还特别提到，两会前曾专门要求国务院的部长们要主动发声，“你们可不能记者一发问你就拱拱手一走了之，要把嘴巴张开，直截了当地回答问题”。今年的部长通道以及部委发布会的确是最大亮点，各大部委一把手及时回应记者和公众关切，是最有料的一年。

日本经济新闻，作为最后一个提问的外媒，中日韩领导人峰会及中日经济关系。李克强直言中日关系有所改善，但还比较脆弱，强调应该本着双方对历史问题的原则共识，而且做到言行一致，并称“我可不愿意看到再走回头路”。李克强还提到最近大热的围棋人机大战，称中日韩三国文化有相近性，互补性很强，可以携起手来去开拓更为广阔的世界市场。

中央电视台也携带了一长串名字提问：五险一金太高了，月入8000到手不到5000，总理怎么办？对此问题，李克强显然很清楚，但应对上也是谨慎的，他表示各地情况不同，在国家规定的统一框架下，可以给地方更多自主权，根据当地实际，阶段性地、适当地下调“五险一金”的缴存比例。

原定两小时的记者会时间已到，现场近千记者显然不满足，纷纷举手并喊话总理再给一个机会。李克强与傅莹简单交流后，笑言：中间有一位女士老举着“农民”两个字，让我这个当过农民的人确实感到于心不忍，我们是很重视农民的。于是，举着巨幅牌的农民日报成功抢得机会，就粮食补贴发问。李克强简要作答：扶持力度不会减，但解决三农问题不能光靠这个，下一步还是要推动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让农民更多进城，同时推动多种形式的适度规模经营，让农民提高生产率，农产品更有竞争力。

总理向记者们挥手。（摄影：李剑锋）

就在总理作答后后排一位记者喊道：总理关心了农民，是否也给关心工人的一个机会。

李克强听到后，笑着又补充道：会始终高度重视“三农”问题，也会高度重视如何保护工人合法权益的问题。

李克强的结束语比开场白更为简洁，“实在是没有时间一一回答了，顾此就会失彼，希望明年再见”。整场发布会，李克强坦诚、开放、自如。

记者席有人高喊“总理加油，中国加油！”

李克强起身，微笑，挥手，离开。金色大厅南区记者席仍不断发问。主席台这边，工作人员迅速将材料、水杯等撤走，余下几支铅笔被一位女记者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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