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教育扶贫的隐患不在索玛花

教育扶贫的隐患绝不能归咎于索玛花爱心小学这样的机构,而在于政府的兜底责任缺失,以及政府-社会之间的联动机制失灵了。

四川省凉山地区,一直是政府和民间扶贫的重点区域。不久前,一篇“最悲伤作文”的流出,吸引了无数同情目光至此。不过,就在此事逐渐淡去之际,“最悲伤作文”的首发者,索玛花慈善基金会理事长,同时也是索玛花爱心小学的创办者黄红斌,却被凉山州西昌市警方带走。据官方消息,8月31日下午,西昌市森林公安局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和《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七十四条,依法拘传了黄红斌。

“拘传”是中国刑事诉讼强制措施体系中强制力最轻的一种,被拘传者的人身自由限制最多不超过24小时,但截至9月1日22时,并没有传出有关黄红斌的进一步消息。在8月30日下午,西昌市政府新闻办曾专门举行新闻发布会,就目前在网上引发热议的“索玛花爱心小学将被拆除”事件做出回应,所列的5条理由是:无办学资质、涉嫌违法买卖和占用国有林地、涉嫌违法建设、涉嫌非法办学、存在地质灾害安全隐患。黄红斌被拘传,事由是涉嫌非法买卖国有飞播林地,并违法改变土地用途、违法建设。不过,由于黄的公益人身份,以及稍早前公布“最悲伤作文”之举,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怀疑这是地方政府的报复行为。

在黄红斌的人际圈子里,流传着他的种种爱心之举,而在社交媒体上,也不乏针对他的质疑声音。这些褒奖与质疑,都抵不过警方拘传带来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这就像是凉山的扶贫,民间行动的步调常常不会一致,一旦官方介入,主角立刻换成政府。

黄红斌是否触犯法律,他所筹款建设中的索玛花爱心小学是否最终会被拆除,相对于整个凉山扶贫规模的讨论,是微不足道的。然而,索玛花爱心小学却又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正如西昌市教育、林业、民政、规建、国土等部门负责人在8月30日齐集到场,分别就办学资格、非法占用林地、未经审批建筑质量存在安全隐患等几大方面,指出学校应当被拆除的理由。但实际上,凉山州作为全国公益机构聚集的重镇,存在相当数量的类似学校,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也基本类似。

如果严格套用政府的各项制度,民间善款办校的道路将极其狭窄;但另一方面,官方教育机构的设计和支持却又无法满足适龄学童的实际需求。因此,多部门集结通告索玛花爱心小学的不合规范,可能既符合现行法律,却又掉入了一个不能解决问题的悖论。对此,西昌市教科局局长罗荣表示,将保证义务教育阶段的适龄儿童全部入学,确保火普组区域内适龄儿童每一个都不失学。但问题来了,这里的确保考虑到孩子的具体需求了吗?是否能够确保偏远的孩子不辍学,还要拭目以待。

指出索玛花爱心小学的种种违规之处是容易的,在短期内实现对正在施工学校建筑的拆除更是轻而易举。这种彻底推倒重来,乃至伤害办学者、捐赠者的政府行为,到底是西昌市乃至凉山州教育建设的福音,还是预示着官方拒绝民间介入的一个信号?现在做出判断,恐怕还为时略早。

一种理想状态是,在凉山地区,诸如学校这种最基础的教育设施,政府必须承担全盘兜底的责任,社会组织不应该承担系统性的教育基础设施建设职责,而满足一些软性的、细分的补充服务比较适宜。由于凉山州发展上的边缘化,教育问题尤其突出,政府失位严重,反而让一些社会组织承担起建设、运转学校的重责。

凉山教育的落后状况令人震惊,教育扶贫的任务极其繁重。以索玛花爱心小学为代表的社会扶贫力量,兴许存在各色问题,但假如这些问题构成官民协作的障碍,要做的是努力清除障碍,而假如这些问题成为某种打击报复的借口,则表明现有的协作框架失范了。在此状况下,教育扶贫的隐患绝不能归咎于索玛花爱心小学这样的机构,而在于政府的兜底责任缺失,以及政府-社会之间的联动机制失灵了。

作者

南都社论

南都社论

南方都市报就重大社会、时政问题发表的社论

作者其他网评

时事话题

时事话题

近期发生的新闻议题,尽在其间。

下一篇

亲自分管,你知道市长有多努力吗

作为“高度重视”的一种表态,亲自分管也没什么不行,但一个健康、有效、科学运转的权力体系,最不需要“一把手”事必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