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期：乌克兰大乱，普京究竟想得到什么？

核心提示：

（1）亚努科维奇上台后，整体上仍秉持欧乌一体化的方针，但突然之间倒向俄罗斯……没有哪个国家元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2）谈论能否举行生效的对象应该是东南部的联邦化公投，而不是总统选举。目前呼声最高的波罗申科如能上台，就足以令俄罗斯满意了。乌局势能否稳定，全看当选的总统是否有能力促成与东南地区的对话谈判。

（3）武装干涉将意味着战争全面拉开，双方都会受到损失，并且首先将是俄罗斯自身利益受损。

（4）俄罗斯并不想入侵乌克兰，军事干预乌局势的可能性也很小，更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对乌东南地区怀有野心。

（5）乌克兰东部其他地区的俄罗斯族群并不像克里米亚的那样多，后者完全属于特例。“普京早在2月份就曾表示，乌政府一旦发生突变，他必然会在克里米亚有所举动。

普京（资料图）

5月2日，乌克兰民族激进份子在敖德萨与支持联邦化的乌克兰发生冲突，期间放火焚烧了敖德萨工会大楼，冲突造成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正是在这一天，乌现任当局对斯拉维扬斯克的联邦化支持者启动“特别行动”，军机和装甲车开入该市进行清剿。而在那前一天，乌代理总统图尔奇诺夫下达紧急征兵令。俄罗斯退伍军人组织的负责人贡恰罗夫认为，敖德萨骚乱标志着乌克兰内战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俄罗斯创建欧亚经济联盟的工作已进入冲刺阶段。如果不出意外，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元首将在今年五月末签署创建联盟成立条约。不过，早在去年秋天，就有中国学者指出，没有乌克兰的加入，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欧亚统一经济空间和欧亚经济联盟。“乌克兰如果缺席，又何谈欧亚统一经济空间？何谈欧亚经济联盟？”在去年9月专门研究俄罗斯的“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会议上，中国社科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主任邢广程向在场的所有俄罗斯专家们这样问道。

乌克兰“非俄即欧”的选择导致了目前乱局

邢广程当时在会上发表了题为《欧亚大陆的挑战和机会》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冷战结束和苏联联解体是深度影响欧亚大陆地缘政治和经济的两个重要事件，导致欧亚大陆出现新的战略格局，即欧洲通过欧盟和北约的东扩实现新的整合并得以扩展，而欧亚大陆中部地带的原苏联空间碎片化，俄罗斯和其他新独立的国家纷纷陷入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之中，并且俄罗斯与其他新独立国家的矛盾在加深。

邢广程进一步指出，俄罗斯的“欧亚化”道路即采取各种方式推动原苏联政治空间范围内新独立国家的一体化进程，而此前俄白哈关税同盟的成立则标志着这个进程已经开始，然而，乌克兰这个关键因素不容忽视。

“乌克兰向西还是向东，对俄罗斯来说至关重要。俄罗斯精英层认为，俄乌一体化对乌克兰来说是唯一现实的选择，但乌克兰高层却不这么认为。”他说道，“古罗斯和东正教最早的发源地在基辅。失去了乌克兰，俄罗斯就是没根的国家。俄罗斯一直把自己定位为欧洲国家，失去了乌克兰，俄罗斯现在处于把其欧洲核心地区甩出去最多的历史时期。而乌克兰偏偏又是所有独联体国家中去俄罗斯化最强的。”

从基辅革命到亲欧派夺权，乌克兰局势的瞬息万变给普京“欧亚一体化”的美梦敲响了警钟。难怪《金融时报》首席外交事务评论员拉赫曼会说道：“如果不作为，普京就会被外界视作一个在自己的全球大业分崩离析之际，还在傻乎乎观看奥运会滑冰比赛的傻瓜。”

邢广程认为，乌克兰当前暴力冲突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东南地区进一步分裂的可能性很大。他指出，乌克兰局势走到现下这一步，有民族矛盾因素，国内政治经济也存在很大问题，当然也受到了国外势力的影响。但归根结底，其“非欧即俄”的选择早就为今天的动乱买下了祸根。而亚努科维奇政府在去年11月宣布暂停与欧盟签署准成员国协定筹备的做法“愚蠢至极”，“亚努科维奇上台后，整体上仍秉持欧乌一体化的方针，但突然之间倒向俄罗斯……没有哪个国家元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谈到目前仍在俄境内避难的亚氏，邢广程说，“没有人关心他的未来，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乌克兰大选和东南部联邦化公投，哪个重要？

与邢广程的看法不同，乌克兰经济政治研究中心政治项目主任专家扎米亚金认为，乌境内目前的冲突基本上都是受境外煽动起来的。而这些外国势力的目的就是破坏乌克兰的稳定，最大程度的激化乌内部矛盾，好让5月25日的提前选举流产。“按道理，大选是应当为新政府的组建画上句号的，同时也将是其合法性的力证，并为国内多个领域的深层次改革注入一针强心剂。”扎米亚金指出。

他进一步指出，乌国内大部分民众支持与欧洲的一体化，而俄罗斯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一进程。“乌克兰成功的现代化不仅意味着俄罗斯丧失对这个国家的深远影响，并且在俄国人面前营造了正面形象。而这正是俄罗斯目前的高层所不愿看到的。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还会看到新的挑唆和其他的标志着‘不宣而战’的举动。”扎米亚金说道。

他认为，只有通过本国内部的团结和外部的帮助，乌克兰局势才可能稳定下来，至于谁赢得大选，那已经是次要的问题了。而邢广程则认为，在当前的混乱局面下，5月25日大选能否正常如期举行很成问题。“乌克兰现在正站在十字路口，而最佳的选举期已经过掉。”他说。

但俄罗斯战略与技术分析中心专家卡申却认为，大选正常举行的问题不大。“谈论能否举行生效的对象应该是东南部的联邦化公投，而不是总统选举。”他说，“目前呼声最高的波罗申科如能上台，就足以令俄罗斯满意了，毕竟他是当年尤先科政府中为数不多的比较睿智的官员之一。”卡申指出，乌局势能否稳定，全看当选的总统是否有能力促成与东南地区的对话谈判。

在谈到亚努科维奇下台后获释的“美女总理”季莫申科时，他表示，还在上次大选时，季氏就曾以“革命”相要挟，而她最拿手的就是这一套。“她在乌克兰仍有很大影响力，也是乌局势正常化的阻因之一。”卡申说道。

俄罗斯会不会让乌克兰东南部变成克里米亚？

4月23日，俄车里亚宾斯克州兹拉托乌斯特兵工厂开始制造克里米亚入俄纪念币。每个纪念币的正面都将带有普京的浅浮雕肖像，不禁令人联想到“普京大帝”这个外界给予的称呼。

“军事和外交方面的成功构成了俄罗斯人长达几个世纪的信心。克里米亚的回归正使这种荣耀感复兴。我感觉，越来越多俄罗斯人认可普京的行动。”旅居中国的俄罗斯学者斯米尔诺娃（苏梦夏）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她指出，俄罗斯人长期以来都觉得苏联的崩溃是一种耻辱——尽管可能对外界隐藏了这种情绪。“因此，俄罗斯很可能会不顾任何制裁，认为不论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合理的。”斯米尔诺娃说道。

根据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4月25日的民调，在克里米亚入俄后，有74%的被调查者认为，俄罗斯已是或将成为一个“世界强国”。与去年相比，认为俄罗斯已经成为一个强国的人从10%增至20%。42%的人认为，成为强国的保证不仅靠经济发展，而且要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扎米亚金说：“显而易见，对普京来说，让乌克兰臣服于自己的意志力至关重要。在2004年和今年，他已经两度在乌克兰身上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指出，民调显示，超过80%的乌克兰人不希望看到国家分裂，乌全国上下会为了建设一个新的前景光明的国家团结一致，因此，乌克兰不可能继续分裂，更不可能成为下一个叙利亚，但来自俄方的直接军事入侵却是可能的。“不过，武装干涉将意味着战争全面拉开，双方都会受到损失，并且首先将是俄罗斯自身利益受损。”他指出。

斯米尔诺娃则指出， 1954年克里米亚被赫鲁晓夫从俄罗斯“送给”乌克兰，很多人都感到不公平。“我记得小时候曾听到这样一种说法：克里米亚被转让给乌克兰，仅仅是因为赫鲁晓夫是乌克兰人。而谁也没有想到，后来苏联就垮了。从地理意义上讲，乌克兰与克里米亚半岛接壤而俄罗斯没有，因此这块地方当时就‘名正言顺’的留在了乌克兰。即使是乌克兰人也可能觉得，1991年以后仍拥有克里米亚像是中了彩票似的。”

卡申的分析是，俄罗斯并不想入侵乌克兰，军事干预乌局势的可能性也很小，更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对乌东南地区怀有野心。普京政府数度威胁乌高层勿暴力镇压联邦化支持者，是因为该地区仍有不少讲俄语的俄罗斯族居民。“如果普京无动于衷，那么必然会受到俄国内民众的指责，认为他无力保护乌克兰境内的‘自己人’。”他说。

卡申同时指出，乌克兰东部其他地区的俄罗斯族群并不像克里米亚的那样多，后者完全属于特例。“普京早在2月份就曾表示，乌政府一旦发生突变，他必然会在克里米亚有所举动。”他说道，“鞑靼穆斯林在克里米亚也是主要人口之一，并且和俄罗斯族人长期不和。现在看来，克里米亚和平过渡到俄罗斯治下，总好过这两个族群矛盾激化，发展成乌东部如今的混乱局面。”